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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闻动态不如收艺术史上有定评的作品——访中山大学教授杨小彦
十周年晚间拍卖会，当代艺术家曾梵志作品《最后的晚餐》以1.6亿港元落槌，加佣金成交价为1.8044亿港元，刷新亚洲当代艺术的拍卖最高纪录。不过，这件作品究竟由何方买家拍下，苏富比方面拒绝回应，唯一确定的是，该作品不是被卡塔尔公主买下，也不是中国藏家购得。
10月8日下午，记者致电曾梵志，他在电话中称自己不方便接受采访，并表示当晚就要飞往欧洲。10月18日，曾梵志首个法国大型回顾展在巴黎开幕。据了解，这次回顾展将展出曾梵志1990年至2012年间的四十余件作品，包括油画及雕塑。
icon画得太多
就不是艺术而是画钞票
记者：曾梵志《最后的晚餐》以1.6亿港元落槌，加佣金成交价为1.8044亿港元，消息说中国乃至亚洲当代艺术终于迈入亿元大关。您认为这是好事吗?
杨小彦：从经济上看，没有问题。但从艺术上看，没有意义。艺术的高低不能由拍卖行的价格来决定。拍卖的价格越高，就越有艺术价值，这种说法是不对的。
记者：为什么曾梵志的画作可以拍出这么高的价格?早前他也已经拍出千万价格，这次只是数字变得更大了，您是否了解他是怎样在市场上起步，一步步到今天的天价的?
杨小彦：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，因为我不懂所有操作的内幕。完全懂操作内幕的人也不会告诉你。
记者：您怎么评价《最后的晚餐》?
杨小彦：在中国30年当代艺术中，曾梵志有他的地位。这个地位可以有个历史判断，但跟作品的价格高低是没有关系的。曾梵志的表现主义和他所创造的符号本身，在当代艺术的系列中占有他恰当的位置，但我并不认为他的这幅画就真的优秀到那种程度，或者比其他的作品要优秀很多。当代艺术家的作品，要从他的一个系列来看，不能从单独一张画来看。曾梵志有他的icon，九十年代中国当代艺术家，出名的，其实都有特定的icon，只是，这icon画得太多了，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画下去，不停地画下去，就不是艺术，而是在画钞票。现在张晓刚不再太去画“大家族”，方力均大概也不再画“傻笑”了。曾梵志也是这样，他今天难道还真的在不停地画这幅天价作品里的东西?不可能吧。再这样画，连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的。
拍卖行可以改名叫“泡沫行”
记者：有评论家认为这是又一轮当代艺术泡沫的开始，您怎么看?
杨小彦：当代艺术本身就充满泡沫，可以说是又一轮，也可以说是新的高潮。拍卖行或者可以改名叫“泡沫行”，包括海外的。海外拍卖行其实也有泡沫。拍卖本来就是一种资本炒作，和艺术价值没有关系，更和艺术史的评价没有关系，至少没有直接关系吧。所以我坚决反对那种以为拍卖价格高，艺术品就一定好的说法。如果有这样的说法，而且中国艺术界都同意，那么我一定建议取消中国艺术界，因为没有意义，还不如叫挣钱界。我相信中国艺术界的同仁们会同意我的看法，包括曾梵志本人。
连历史都有可能做局，何况一张画，以及价格本身?历史也有虚假的，更何况艺术品?所以，至少不要轻率说“让历史来证明”这句话，这句话本身就非常虚弱。所以，社会科学对历史学的定义是：恢复人类的记忆。原因就是人类的许多记忆总是有意地抹除甚至改写。历史如是，更何况艺术品?
记者：西方当代艺术的拍卖情况是怎样的呢?
杨小彦：我不是拍卖界的人，所以不清楚。不过，我想拍卖行本身的泡沫，从事这一行的人是非常清楚的。只是泡沫多少的问题。究竟有多少泡沫才算正常，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，所以不好说。
不少艺术家只干一件事：赚钱
记者：也就是说，不能够说“中国当代艺术进入亿元时期”就意味着当代艺术进入新的繁荣期?
杨小彦：当然不能这样说。我还要多说一句，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，他们认为最能表达其情感的手段，基本是影视方式。年轻人热衷于各种影像，从摄影到电影到在线视频表达，再到游戏机形象，包括游戏本身，都是他们所熟悉的。今天，偶像级的人物大多在娱乐界和影像界，本身就说明这个问题。现在的大学生，他们整天津津乐道地在电脑上看各种希奇古怪的影像，动手拍摄各种个性化的影像，证明影像是今天视觉表达的主流方式。这说明，今天的社会，绘画并不重要，甚至很边缘。今天大家之所以还谈论绘画，完全是因为绘画作品居然能够拍出如此高的价格。如果没有这高价，我并不认为绘画有多重要，更不会构成一个新闻来引起大家的注意。正是因为天价，才成为新闻。
坦率地说，花1.8亿元收藏曾梵志的一张油画，还不如收一些美术史上有更好定评的艺术家的作品。比如刚刚去世不久的美国画家弗洛伊德，全中国的油画界没有人敢说他的画不好，但他的画却远远没有这么高的价。还有更多的优秀画家，包括历史上的优秀作品，也没有这么高的价。
记者：能说现在是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黄金时期吗?
杨小彦：不能说黄金不黄金。如果当代艺术都变成了以金钱来计算，宁愿不要这个当代艺术。如果我们对当代艺术还持有肯定态度的话，那是因为它还有一种直逼现实的气质，有一种批评性的眼光，不讨好庸俗趣味，不迎合社会潮流，而是表达了艺术家对社会的一种独特看法、批判性的看法。如果这些都没有，只剩下钱，那艺术还有什么意义?在金钱的作用下，讨论当代艺术实在没有意思。也就是说，如果拍卖价格和艺术价值息息相关，那么艺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。艺术如果以金钱为标准，还不如直接去挣钱。现在不少所谓的艺术家，其实只干一件事，就是赚钱。至于拿这种高价来激励年轻艺术家的说法，我以为是非常错的，那是在鼓励他们不把艺术当艺术，而是作为获利的勾当。（来源：羊城晚报 作者：何晶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