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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家风采

陈佩秋


        陈佩秋,1922年12月生,女,河南南阳人。字健碧,室名秋兰室、高华阁、截玉轩。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毕业。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兼职教授,上海中国画院画师。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。擅长中国画。作品有《天目山杜鹃》;《水佩风裳》入选第三届全国美展;《红满枝头》入选第六届全国美展优秀作品展。
 



陈佩秋自述

 
        我这一生既然选择了学画,并把它作为职业,这便是长时期的事。前人说:"学无止境"。到老来,我更体会到这是经典之言。学,是为了应用,所学的越多,也越能派用场。所派用场的大小和价值,是看自己所学的东西对不对路。

  早年,在学校学画,总是临摹古人的东西,为的是认识一些规范的、优秀的传统。我总是挑一些我喜欢的画临摹。短短的几年,我只能学些粗浅的绘画理论、造型基础知识,谈不上创作成绩。毕业后的漫长岁月,不受时间和课程的限制,便慢慢地学。慢学能分别哪些画是易学的、简练的,哪些画是难度较高的、复杂的。易学的画易于上手,难学的画,一时不易学成。

  日积月累的慢慢学习,能默写和分别一些熟悉的花鸟,以及它们的形态、结构和颜色。由于记忆的有限,记不清时,反复翻阅写生稿本,它帮我记下了自己要记的东西,并提醒自己可以更换不同的题材。

  日积月累的慢慢学习,从前人的原作和画册中,我学习和区别了哪些前人的花鸟技法可以吸收和继承。譬如一叶细小的松针,它的形体,各个代表作家皆有不同的表现方式,这仅是其中细小的万一;但仅此万一,便能提醒我应当如何细致地去体察生活。此外,凡我未有直接生活的,皆可由其中间提取,它可省去自己时间和条件的不达。

  日积月累的慢慢学习,从今人的画作、画册中,我学了怎样构一张理想的方图。学习了在水墨浅绛上可以加颜色,并学到了不拘泥于勾勒和点子的用笔。学了在花鸟上可以加大块的重彩。

  五十年代以来,我主要是画鸟。在自然博物馆画花鸟标本,在苗圃公园画真花,并饲养过不少真鸟,还临摹了不少前人花鸟画范本。

  九十年代前后,我侧重学画山水,并多用方构图,不拘泥只用勾皴和点法。从浅着色慢慢学画重彩,我开始学的重彩是传统大青绿。传统的金碧重彩法,相传始于大小李将军,但作品没有传世。宋、元、明、清都有画青绿的高手,其方法几乎都是勾皴后填色,或是填色后勾皴的,并且多以青色、绿色为主,赭、墨、朱、白次之。这时,我学的便是这种画法。

  由于一次不期而遇的机缘,我见到大自然山中两旁的花树,色繁如锦,这些令人注目动心的色彩,我渴望把它们收入画中;也是一次不期而遇的机缘,让我学习和认识到大自然不是只有青山绿水,也有白山黑水。专用青绿主色来表现山水的典型,这是历史上的代表作家创造和概括大自然的一种形式;而我眼前见到的山,它的高耸和突出的部分,几乎近于白色,而水被云层遮住了光照,也几乎近于黑色。这些大自然的色彩,四时变化无穷,是难学难记的。还是我前面提到的,高难度复杂的技法,一时之间学它不成,只能慢慢地学。

  改革开放以前,看到的东西少,所以那时作品的面貌还是比较旧的,水平也一般。后来看得多了,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,看到了许多国内外的画展,眼界大开,渐渐地对传统的优劣有了一些粗浅的认识与选择,从西方的绘画色彩中也得益很多。比如印象派的色彩,我正努力在学,去吸取其中的养分。学西方的东西,我还是一个小学生。

  五六十年代时,我用的都是中国的传统颜料,有的颜料还要自己动手制作。后来接触西方的颜料,发现他们的色彩异常丰富、漂亮,令我爱不释手。有时画到厚的地方,我也用丙烯颜料。只有经过不断地摸索、实践,才能使这些颜料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挥个中灵性。

  几十年来的岁月,用在慢慢的学习上。到了快八十高龄,还在"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"。"说乎"是好事,只可惜这本画集的成绩并不佳,因为它对前人、今人的借鉴与取舍是否合宜,对大自然的概括取舍是否得法,对艺术风格的形式取舍是否对路,这些都不能只靠自己一人的主观判定,它必须依靠并听取同行和大众的指教与批评。








天趣无穷出清新

 
        在中国当代画坛上,陈佩秋的花鸟是独树一帜的,无论重彩工笔,也不管是泼墨写意,都别具风韵,表现出她是一位独特性格的画家。

  陈佩秋又名健碧,她走上绘画道路,经历了一段有趣的过程。她出生于河南古郡南阳,在一年四季都充满花香的昆明,度过了她的青少年时期,读完了小学和中学。十九岁时,考进了西南联大,专攻理工科,读了一年,还是留恋中学时代所欢喜的绘画和速写,就毅然辍学,出走重庆,考进国立艺术专科学校。抗战胜利后,又随校到了杭州西子湖畔。当时的国画名家黄宾虹、潘天寿、郑午昌等都云集国立艺术专科学校,在艺术风格上,对她有一定的熏陶和影响,但他不为老师们的授课所束缚,独行己志,去追求她认为理想的艺术风格。

  陈佩秋的花鸟取法两宋,用工笔双勾,赋以重彩,她把中国绘画传统技法和现实生活结合起来,使这种传统技巧有了新的发展,呈现出新的特色。在当代中国画坛上,工笔重彩已被视为畏途,从事工笔花鸟画的画家已经是凤毛麟角了。陈佩秋不但能立马横枪,守着工笔花鸟画的阵脚,而且在艺术技巧和艺术境界上,有着更精深的造诣,把工笔花鸟推向新的水平。

  工笔花鸟兴于唐,经过五代的发展到了北宋,到达了鼎盛时期。文人画的兴起,写意画的出现,就使当时的画坛形成了疏密并重、工写齐驱的新的世界。工笔和写意虽然是两种不同的流派和画风,但两者并不排斥,各自独立而又互相影响地向前发展着。所谓"写从工出",画史上的许多写意画家,都有深厚的工笔基础。直到近代,不知出于何种原因,才把工笔和写意对立起来,几乎是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,把写意视之为千古绝唱,而对工笔则视之为"包小脚者"。在工笔画交了末运的时代,陈佩秋能以"君向潇湘我向秦"的气概,从事工笔画的学习与探索,在艺术创造和艺术风格上,又能做到不随波逐流,这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了。

  陈佩秋的绘画生涯虽然是从工笔入手,但对写意流派的精华,她也是尽情地吸收,化为已有。在陈佩秋的绘画艺术中,把工笔和写意的两种画风,融为一体,达到了和谐的统一。这是两个看来似乎有些矛盾的画风,为什么能在陈佩秋的笔下统一起来,而且给人以那样的美感呢?陈佩秋的泼墨写意,并不是东涂西抹,把画家的工笔荷花和泼墨荷花相比较,就可以看出画家在泼墨中流露出来的线条特征,正是这种线条的特征,使她的泼墨荷花仍然是层次清晰,给人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。陈佩秋采用的写意方法,不是线条的削弱,而是把线条的艺术性加强了,以特别讲究的用笔用墨,把线条变得更生动、更奇特了。

  工笔重彩花鸟要能表现出纯净高雅的品格,关键是在色彩上要得之分寸。浓艳过之则俗,满纸的脂粉气,其画品就不高了。如何用色,这足以表现出艺术家美学思想和艺术情趣。陈佩秋在色彩的运用上,可以说是清华妍净、娟媚雅洁。在色彩的运用上,画家不但从中国绘画的传统中吸取了营养,而且善于吸收外来的东西。六十年代初期,陈佩秋就开始注意西方早期印象派的绘画,特别是法国马奈作品中鲜艳明亮的色彩、简练准确的结构、强烈的明暗对比更引起她浓厚的兴趣和爱好。

  研究了陈佩秋的绘画,就不难发现她所追求的一种艺术境界。在画家的笔底,无论是水下的游鱼、寒林中的飞鸟、绿竹中的熊猫,或是蕉叶下的睡鸭,无不蕴含着那种沉静恬淡的境界。这种境界常有一种气静神凝、意淡韵到之妙。

  以花鸟著称的陈佩秋,在山水画上也是另有一功的。她最初学画就是从画山水开始,临摹清代四王,后又溯流而上,崇尚南宋。她的山水常用墨彩写意的笔调,写出淡雅简远的意境来。但她不拘山水的绳墨,移山水技法于花鸟画中,在花鸟画的背景上写远山淡树,使花鸟与山水浑然天成;用山水的斧劈、侧锋来写树的老干,形成了一股苍劲浑厚的气息。她这种在艺术上知难而进的精神,常常给她的艺术创造带来新的闪光。

  倔强,这是陈佩秋的生活性格,更是她的艺术性格。她不因为自己是个女人,在艺术上就向男人示弱,她认为女画家也可以比男画家的艺术更高超些。在她的绘画中,常常遇到别人无法表现的一些题材,她能独辟蹊径,作为卓有成效的尝试。仙人球,这是一种不易表现的植物,因为它缺乏姿态。但是在陈佩秋的笔下,仙人球带着稜和刺的形体,独特的花朵与色调,就连那长着绿苔的小瓦盆,都能表现得富有姿态和情致。也正是由于这种倔强的性格,所以在她的绘画及书法艺术中,都摆脱了一般女艺术家所常有的织细、妩媚的艺术特色,表现出很大的气度,这给人留下了鲜明的印象。(摘自郑重《天趣无穷出清新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