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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家风采

陈金章


 

        陈金章,1929年2月出生于广东化州县杨梅镇。1947年入学广州市立艺专攻读中国画专业。在岭南画派大师高剑父黎雄才关山月等名师指导下学习中国画。1953年毕业于华南文艺学院本科绘画系。1956年毕业于中南美专当即留校任教。三十多年来任教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,历任中国画系副系主任、教授、硕士研究生导师、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现任岭南画派纪念馆副馆长。1989年荣获全国优秀教师称号。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。作品有《春园初雪》、《南方的森林》等。作品《长江的黎明》获中南各省美术作品展一等奖,《龙腾虎跃》获广东省美术作品展一等奖,《枣园》获广东省美术作品展一等奖、《娄山关》获全省美术作品展二等奖.
 
 
 


 

 
 
【访谈】我不算大师,只是美术教育家

 
  充满岁月痕迹的老房子,堆满书画但装设简单,这便是著名艺术家、广州美术学院名教授陈金章的家。他满头的银发诉说着沧桑与艺术的积淀,镜片后面的眼神散发着睿智和沉静之光。
 
  高剑父、关山月黎雄才是他的老师,林墉周彦生陈永锵是他的学生。陈金章在岭南画坛的地位已不需任何证明。已届83岁高龄的他,但仍笔耕不辍。“一年画的画能有两三幅让自己满意便足矣”;“我要钱做什么,好画攥在手中比捏着钞票实在”。再朴实不过的心语吐露,再率真不过的艺术人格,再坚韧不过的文化理想。
 
  ●谈从艺
 
  高剑父:学画很苦,要吃萝卜干的
 

  陈金章:我是山区农村来的,不怕吃苦
 
  收藏周刊:您儿时的家庭氛围是怎样的?您是怎样走上艺术道路的?
 
  陈金章:上世纪20年代末我出生在粤西小县化州,我家也算一个书香世家,我的启蒙老师是位秀才,这位饱读诗书的乡间学者,总是不按照民国课本传授知识,而是让我背诵唐诗宋词。现在再回头看这个经历,发觉古诗词的修养对于绘画太重要了。
 
  倾情于传统文化,也就自然过渡到喜欢绘画。坦白地说,一开始,我对国画的认识是朦胧的。我特别喜欢小说中的绣像,就用薄薄的毛边纸蒙在上面,小心地画描。在中学时,我的画作受到了美术老师宋森的关注与指点。在他那里,我第一次知道广州有位大画家名叫高剑父,且在全国都很有影响力。当时我在心里默念,如果能跟着他学习就好了。
 
  收藏周刊:后来,你果真投高剑父先生门下。当中的机缘是怎样的?
 
  陈金章:从艺过程很曲折。1947年夏我中学毕业,战乱中我和一帮同学乘船到广州考试。路遇台风大难不死的我,没按照父亲叮嘱的“考一所医学或会计之类的实用型学校”,而是通过报纸上的广州市立艺术专科学校招生广告,怀着对校长高剑父的崇敬之心,毅然报考了广州艺专。
 
  收藏周刊:入学考试的情景是怎样的?
 
  陈金章:入学考试时,高剑父看到我的考卷和作品,突然问我:“你喜欢画画,怕不怕吃苦?画画可是很辛苦的,是要天天吃萝卜干的哟!”我想都没想便答:“我是从山区农村来的,我不怕吃苦!”就这样,我如愿考入广州艺专,班主任是关山月
 
  谈教育
 
  潘天寿、李可染等大家都曾来广美讲课
 
  现在丢弃了这种传统
 
  收藏周刊:高剑父、关山月黎雄才等先生的课堂是怎样的?给您留下了哪些深刻印象?
 
  陈金章:高剑父老师一般不给学生上课,但每周都会在小礼堂给全校学生做一场讲座。他常将自己的大量写生素材、习作和创作作品,挂满小礼堂四周,还会边创作边给我们讲解。他要求很严格,主张写生要像,比如画松树,他就让我们注意观察松树的每一个细节,甚至要细数每组松针根数。
 
  关山月老师饱含关注民族疾苦的热情,常常参加各类反国民政府游行,让我明白艺术绝不仅仅是个人的事。1948年春,黎雄才老师回到学校教学。他比较活泼,常和学生打成一片,爱带学生出去写生。
 
  收藏周刊:您自己也从教50多年,对于现在的中青年老师,您能否提供一些教学的方法?
 
  陈金章:三位老师要求在创作时都不能和他们雷同,我也将这样的理念放到我的教学中去,让学生到生活中去,读生活这本书,要的是真正有感受地去画,并不要求临摹我的画。
 
  收藏周刊: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广州美院是怎样的?
 
  陈金章:那时的确是广美的辉煌时期,名师云集。校方放弃门户之见,广邀全国名家来学校授课,潘天寿、叶浅予李可染……能想到的大画家都来了,他们都不要报酬。但不得不遗憾地说,现在广州美院丢弃了这种传统,很少请名家给学生上课。
 
  谈创作
 
  我拒绝了加入加拿大国籍,祖国山河永远也画不完
 
  收藏周刊:“文革”时期,政治主宰了艺术。您有没有创作一批政治色彩较浓的作品?
 
  陈金章:有,虽然自己也不愿意做,但在当时没办法。我觉得,山水画不能成为政治口号的图解,不能依附于某种艺术理念。还好,“文革”结束后,政治主导艺术的氛围逐渐淡化了。但不可否认,这种倾向现在也有,只不过比改革开放前好多了。
 
  收藏周刊:该如何认识当今艺术依然依赖政治、政治主导艺术的景况?艺术怎样才能保持自己的独立性?
 
  陈金章:应不应该解除艺术与政治的关系,其实很难讲。在我的观念里,艺术必须有自己的纯粹性与独立性,但放在具体社会语境中,就应该更理性地看待了。在中国特殊体制下,艺术很难独立开来。国家分配了创作任务,画家不能全都迎合。首先,画家必须对创作任务与创作对象有激情与感觉,否则,画面就干巴巴了。
 
  收藏周刊:当下,如果主管部门给您一个创作任务,您做不做呢?
 
  陈金章:除非我对这个任务有感觉、有情感,否则,我是不会做的。
 
  收藏周刊:“文革”结束后,您的创作状态是怎样的?
 
  陈金章:能再次回到校园,实在无法形容这种幸福的感觉。1980年代初,我受邀去加拿大讲课。那边想让我加入加拿大国籍,但我喜爱祖国的壮丽河山,还没画完,也永远画不完,怎么可以过去?这个让别人艳羡不已的邀请,我最终婉拒了。
 
  谈市场
 
  看到自己心爱的学生只想着卖画赚钱,我很痛心
 
  收藏周刊:您的画面都很精细,创作起来应该很慢吧?
 
  陈金章:我认为,画面绝对不能有“废笔”,要高度精炼,多一笔不行,少一笔也不行。这个想法主要受古诗词的启发。你看五言绝句,20个字就表达出那么丰富的感情,实在了不得。我画画很慢,一幅作品一般要费时一两个月。有一次带学生去海南的尖峰岭写生,我被眼前的山水画卷迷住了,为了画一张一尺来长的小画,一蹲就是三四个小时,两只山蚂蟥在我的腿上吸得鼓胀胀的,我也没发觉。
 
  收藏周刊:据说您很少卖画。为什么?
 
  陈金章:我确实很少卖画,一辈子画过所有的好画都留在自己手里,再贵都不卖,将来都是国家的。现在市场上流通的作品,不少是赠送给朋友亲戚的。为什么要卖呢?要那么多钱干什么?够吃够用、病了有钱看医生就行了,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。
 
  收藏周刊:那么您会关注艺术市场的动态吗?
 
  陈金章:艺术市场越来越火爆,但也有炒作成分,比如拍卖行,一些故意作假的行为很让人气愤。在这样的环境下,我不反对卖画,但希望艺术家不能为此拼命去画,只以卖画为目标。我看到很多画家,也包括自己的学生,只想着卖画赚钱了,非常痛心。
 
  收藏周刊:从40岁到60岁,您用了最年富力强的20年带出了6拨研究生,如今,一些人都已成为广东美术界的中坚力量。您如何看待自己的从教经历?
 
  陈金章:一个世纪能产生的真正大师不超过10位,我更愿意将自己定位为“美术教育家”,这应算是自己对广东美术的最大贡献。
 
  收藏周刊:您现在的生活是怎样的?现在还坚持创作吗?
 
  陈金章:我很少、也不太愿参加各类社会活动,总是喜爱在校园里散步,随意想一些事情,关于艺术,也关于生命。尽管精力有限,但我依然保持着每天动笔,笔墨一天不动就生疏。黎雄才老师有一次摔伤了腿,在医院住了三个月,回到家再拿起毛笔时却发现不再自如,禁不住流下了眼泪。 (新闻来源:新快报)